【杰芙】麻烦鬼
“麻烦鬼”这个昵称送给陆定昊真的再合适不过。
董又霖由衷这么觉得。
董又霖第一次见陆定昊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，在《偶像练习生》的面试阶段，华谊兄弟时尚和香蕉娱乐恰巧是同一天面试，这个初遇就显得那么不期而至又那么突然。那时候的他们谁都不认识谁，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通过面试，会不会有下一次的碰面。
董又霖就在人群中望见了陆定昊，仅仅是匆匆一瞥，看见那个眼睛又圆又亮的，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牙齿的男生。那人看上去很高挑，和队友说话说到一半翻了个白眼，所以董又霖真正记住的，不是陆定昊引以为傲的完美微笑，也不是他用化妆品粉饰得稚嫩又出众的脸庞，而是一个白眼。
这话要是说给后来的陆定昊听，他大概会用夸张的表情表现他有多无语。
诚然，这一瞥并不能代表什么缘分，甚至他们都没有对视，董又霖只是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很有意思，也会好奇他在和他的队友们说什么。
之后他们便擦身而过。
董又霖以为这是生命中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相遇，可他真的不知道，从这一刻开始，陆定昊已经开始渗入他的生命。
录制正式开始了。作为第三个就早早出场的练习生，董又霖觉得还是有些发慌的。别家公司都是三三两两和队友一起来的，非常热闹。而董又霖这样的单枪匹马的练习生虽也不少，但董又霖不太擅长交际，也暂时无法把九十九张脸对上九十九个名字，勉勉强强也只能做到记住十个人左右。
香蕉娱乐公司出来时，周围都是练习生们的小声议论声，有的发自内心惊叹艳羡，有的为了节目效果也装作吃惊，他就随着其他人眨了眨眼，被一股脑出来的九个练习生晃懵了。
人太多了，怎么记得住全部。太难为他了。
他的记忆力一旦和人际交往搭上边，就直线下降。董又霖挠了挠脑袋，视线扫过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男生。
他的脸让董又霖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，仿佛前不久就在哪里看到过，但他又想不起是哪里。
最后董又霖把这归咎于“既视感”。
“既视感”困扰了董又霖很长时间，且只对陆定昊，他们碰面时间不多，也不是一个班，但每次擦肩，董又霖都会不由自主看向陆定昊的脸，看向他的又圆又亮的眼睛。还是死活想不起在哪见过他，也总觉得那张脸还差了一些什么。
更加生动，更加有趣的东西。
“陆定昊”大概是练习生全员里，他在心里默念最多的名字吧。
所以其实陆定昊并不知道，在他还没有关注董又霖的时候，董又霖已经把他存在心里了。
“Jeffrey是成龙侄子”的消息在练习生里不胫而走，董又霖没有想要声扬的意思，奈何逃不过热心网友的洞察力，于是有几天董又霖总感觉背后老有视线盯着他，也有根本没有说过话的练习生来和他搭话。
这样的情况从小到大他遇到许多了，没什么好吃惊的，只是他也会有些失落，本想平平淡淡，和大家一起成长，但不知不觉他们就会把他当作不平等的关系，这不是他想要的。
那天他们做了一个采访，问最想把妹妹介绍给谁，陆定昊说“Jeffrey。因为Jeffrey在上海有很大的房子。”
节目组转述陆定昊原话时，董又霖颇为无奈，只好垂下脑袋笑笑。
陆定昊真有意思，见过直接的，没见过这么直接的。
那天晚上董又霖躺在宿舍的硬床板上就想，陆定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？
他在突如其来的强烈好奇感中入睡，梦里有他想知道的一切。
幸运的是他的问题很快有了回答。
他和陆定昊选择到了同样的比赛曲目。
《爱你》。
自此陆定昊算是真正踏进了董又霖的生活。带着满腔的热情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豪气。
董又霖是个不爱表现的人，放在现在来说，他很“佛”。他会争取，会努力，但失败后不会抱怨，只有自我谴责和遗憾不甘。比起说，他更擅长听。
陆定昊拿着同样的牌子走向他时，久违的期待和无措有侵入他的心房。他像说些什么，又因不会说话望而却步，看着林彦俊和陆定昊吵吵闹闹，他只得看看，接不上话。
董又霖害怕他们会就一直这样尴尬到这个舞台结束，事实上这是完全不可能的。
因为陆定昊在啊。
陆定昊的脸又一次凑到董又霖的面前，着实把董又霖吓了一跳，这当然不是陆定昊第一次做这事了，但慢热如董又霖还是有点抵抗不住。
陆定昊非常喜欢贴着人，任何意义上的肢体接触他都很喜欢，据他自己所说，越喜欢谁就越想贴着谁。于是就是愈加频繁的skinship，或是挽住手臂，或是靠个肩膀。
陆定昊可能是董又霖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的吧，他不爱说话，容易害羞，起初几次陆定昊突然勾住他都能把他闹得红了耳廓。但怎么想，两个男生接触还害羞也有点太小儿科了，况且陆定昊看上去确实对每个朋友都是这么亲密，董又霖觉得自己有一些怪异，太在意这个是不是显得他很幼稚？
于是董又霖开始学着强装镇定，让自己心平气和，告诉自己，陆定昊就是这样黏人，一样的，一样的，don’t mind。
除了skinship，陆定昊还喜欢说一些撩人的话，此时的董又霖已经和从前不同了，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，他已经能够沉着接梗。
陆定昊说那些话时，眼睛总是很亮，用那种清亮的眼神直视董又霖，然后说：“Jeffrey，你知道吗，可爱不是长久之计，可爱我是长久之计。”
董又霖得承认，他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在这之后的鼓动尤为异常，心房又热又散发一种强烈的窒息感，让他的整个脑子都乱成一团。
就在周围练习生的起哄的装出来的干呕声中，陆定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转头去瞪嘲讽得最大声林彦俊和尤长靖，最后把视线转回到董又霖身上时，就又是那个可爱狡猾，又黏人热忱的陆定昊了。
是他。
董又霖脑海里闪过几个月前的一个画面，走廊里的那一瞥，原来当时就是陆定昊！
他打破了那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既视感，忽然就觉得身心舒畅，原来他自己一直注意的就是陆定昊，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过，那个生动的，可爱的，小太阳。
他很难理清自己的心情，是从未有过的欣喜与庆幸，喜那一天的不期而遇，幸那一天从人群看到了他。
虽说熟悉了陆定昊的接触，但在镜头面前董又霖还是比较拘束，有几次陆定昊要来勾着他的手，他只要一躲开，陆定昊马上扁着嘴，嘴唇敲得老高了，一脸的不开心。
董又霖不想他不开心，只好又悄悄把手伸过去给陆定昊拉，然后陆定昊的脸色马上阴转晴了。真是个麻烦鬼，什么事不让着他就不高兴了。
陆定昊还是很喜欢往他身边凑，吵吵闹闹话又很多。镜头没有拍他们时，他也很喜欢挤在董又霖身边，抓个手捏捏也开心，这种习惯说是皮肤饥渴症，更像是无意识的把玩，亲昵又自然。去食堂吃饭，小卖部买东西，陆定昊也喜欢抓着他一起，路上就爱讲他的那些段子，那些乱七八糟又很逗人开心的梗，他们笑林彦俊偶尔会洁癖的鸡婆，笑林超泽时不时就飙拉丁的猝不及防，还笑自己多年前的黑历史，比如高一的奶粉广告，比如以前当网红时的非主流自拍。陆定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，让董又霖耐下心来只想听他说完。
陆定昊这个人明亮又真诚，真的就像个太阳。
在小卖部的时候，陆定昊一直塞芝麻糊和枸杞茶给他，一边唠唠叨叨着养胃养生。董又霖不习惯喝这些，刚想拒绝，就被陆定昊硬塞了一大包：“你喝喝看啊，一般人我都舍不得分给他的！”
董又霖没法子，又被哄得有些开心，只好回了宿舍，在郑锐彬诧异的眼神下泡了一杯喝。
还不错，特别养生。
但还是有些不妙，现在只要陆定昊不在他旁边叽叽喳喳，安静的气氛里，董又霖就觉得少了些什么，特别怪异。
他喝着芝麻糊，想着陆定昊那张笑嘻嘻的脸，心绪起起伏伏。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，但他知道，陆定昊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块田地。
《爱你》舞台结束后，他们分开去了不同的组，起初陆定昊还是有来找董又霖的，但随着训练任务的加重，两人在不同的组合也有不同的训练，时间也经常错开，他们联系渐渐就少了。
董又霖在忙得喘不过气来的练习中，想陆定昊怎么样了，会不会也很忙，他在那一组也会像粘着自己一样粘着别人吗？也会经常拉着别人谈天说地吗？
想来想去都显得有些辛酸，这个问题他也找不到答案，只是没了陆定昊骚扰他，他觉得让他快乐的太阳离开了，躲在了云层后面，他看不到。
有天排练的时候，尤长靖被喊去了隔壁练习室，休息时董又霖看见香蕉的几个练习室围着陆定昊，他看不清楚状况，只好去问staff，才知道陆定昊因为没选上c位很难过，香蕉的队友们在安慰他。
说这话时，staff姐姐还透露：“小芙好像还哭了。”
董又霖心下一颤，只想也进去练习室看看到底怎么样了，他隔着玻璃门板看到陆定昊的身影，一米八的个子缩成一团，肩膀也有点抖，像可怜的小狗。
董又霖忍不住想，如果他也是香蕉的就好了，那么陪在陆定昊身边的人就会是他。
等他意识过来刚刚的想法，猛然间明白了他这段时间七上八下又复杂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，“喜欢”这个认知把他以往的腼腆和慢热全部击碎，不如说，击碎这些的正是麻烦鬼陆定昊本人。那个不给拉手就瘪嘴，开了玩笑要翻白眼，吵着要做精致养生男孩的麻烦鬼。
董又霖对自己说，不能再这样坐视不管，陆定昊会跟别人走的。
下次，下次再有事，他一定会陪在陆定昊身边。
35进20时陆定昊还是淘汰了，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哭得惨兮兮，只是微红着眼眶，眨着一双大眼睛抿紧了嘴不说话，模样特别叫人心疼。香蕉的其他练习生把他围住，留下来的尤长靖抱着他们哭得可惨了，另一个进了前20的林彦俊的眼眶也红得不像话，到最后林超泽也没忍住，抱在一起哭起来。
董又霖觉得这个时间应该留给他们，挤过去不太好，他就只能遥遥看着陆定昊。这场景和他们初遇那天有些相似，依旧是人和人相隔，他和他在人群两端。
只是这一次，陆定昊越过了人群看向董又霖，还在泛红的眼眶里分明是有眼泪在翻滚的，但那个陆定昊，在队友离开时哭得凄惨的陆定昊，反倒在自己止步于梦想时对自己很狠心，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。他的眼神里承载了太多太多未能说出的话和未能表达的情绪，他似想用眼神和董又霖说一些话，又像是在告别。不甘，遗憾，难过......还有不舍。陆定昊那眼神里传达的最强烈的那个意思，又分明和董又霖的是一模一样的。
董又霖就这样看着这个倔强又让人难受的陆定昊，眼角也红了。
董又霖找到在收拾行李的陆定昊，把他喊了出来。
此时的陆定昊不像以往那个活力四射又精力充沛的小太阳，阉阉的，只是看着董又霖沉默了很久。
最终还是陆定昊先开的口：“哎，我淘汰啦，Jeffrey你要加油哦，一定要进前9，我会回去帮你投票的。”
董又霖看着他强装镇定的笑脸，霎时间就抛开了所有困扰他的问题，他直直看着陆定昊，郑重开口道：“陆定昊，你，嗯......你想不想，去我家看看？”
陆定昊显然没想到董又霖回应他的会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，还是个问句，在他还愣着的时候，董又霖继续说。
“就是，你想不想要来大房子里看看？我现在也开始喝芝麻糊了，我觉得挺好的。额，你知道我意思吗......？”
话刚出口，董又霖立马后悔了，不明不白不清不楚，说的是什么啊。陆定昊能懂就有鬼了。
他垂头丧气了一会儿，始终没听到对面人的动静，只好小心翼翼抬头去看，就见陆定昊看着自己笑，唇角幅度越来越大，最后定格时，又是平时那个笑容灿烂的小太阳了。
“好啊，那我就答应你吧，”陆定昊在董又霖呆呆的视线下把手伸进口袋，翻出那个被他保存很好的红色爱心，摊到董又霖面前，“这个给你。”
“我折了好久，一直想送给你，你要好好保存，知道吗？”
“啊？哦，我知道了。”
“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？你真的好呆哦Jeffrey。”
“额，其实有一句啦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
“陆定昊，你就是我的太阳。”
陆定昊听完这句话笑得特别夸张，在董又霖羞赧的表情下重重拥抱了一下他：“说什么啦，真的好肉麻，那我就先回去理东西啦，等你比赛结束再见，我会一——直关注你的。”
“嗯，好。”董又霖朝他挥手，挥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，又叫住了陆定昊，“还有，你别，别撩别人了，知道吗？我会不开心。”
陆定昊喷笑：“知道啦！你真的很麻烦！就撩你行了吧！”
董又霖张张嘴，想不出反驳的话，最后还是笑出了声。
他的麻烦鬼说他麻烦，其实自己才最麻烦。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，反正他们以后的日子，还长呢。
【完】
